想要长出1毫米的土地需要一万多年,而冲刷掉1毫米的土只需要一场雨
曾经从事地质研究的钟仕全已经跟石漠化打交道10余年了。跟别人解释这个专业名词时,他描绘起自己在贵州花江考察重度石漠化地区时看到的景象:“放眼望去都是石山,望过一座石山,后面还是石山,白花花的一片,几乎没有一棵草。”
在我国西南地区,患有石漠化顽症的地方并不少,包括云南、贵州、广西等8个省区的中国西南喀斯特地貌区是世界上面积最大、最集中的喀斯特生态脆弱区,联合国有关机构还曾将其中部分山区评定为“不适宜人类居住”。
在重重石山包围之中,生活着靠石缝土生活的人们。这些爱唱歌的少数民族在歌谣中唱道:“乱石旮旯地,牛都进不去,春耕一大坡,秋收几小箩”,曾经的绿色大山在他们面前露出了一块又一块的石头,“瓢一块、碗一块、丢个草帽盖一块”。
近年来,由于西南旱涝极端天气频繁,石漠化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的噩梦。由于石漠化导致石质裸露,光秃秃的山头留不住土壤,它们被雨水裹挟而下,冲刷山上居民的房子,继而大量冲进河道,导致河床每年堆高、河流改道。
在钟仕全看来,石漠化是一场无止境的恶性循环。由于极端水土流失形成的石漠化会造成地表植被减少,而没有植被的土地蒸发量会加大,加剧局地干旱,缺水的气候条件会反过来恶化植被生长环境,但植被成长不好的地区,水土流失可能性再度加大。
简单地说,石漠化就像是一剂涂在地球表面的慢性毒药,常年累月散发药性。就像妙龄少女拥有的细腻皮肤,这些地区原来也有“土壤”这一层天然的皮肤,凭借植被这层保护膜的滋养,可以储纳水源,生长作物,繁衍生命。
可是,这瓶叫做石漠化的毒药却像浓硫酸一样渐渐腐蚀着大地。它将保护土壤的植被剔除,每年到了雨季,雨水裹挟着流失的土壤,混成泥,像米汤一样从山上滚落。没有了土壤这层皮肤,这些地区失去了曾经布满植被的绿色的脸,留下了一张裸露出苍白石头的恐怖面孔。
不同于数秒即可夺命的大地震,石漠化就像是输给瘾君子的毒品,一点点吞噬着地球一寸寸健康的土地。
“石漠化地区岩石可以风化成土,但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有资料表明,岩石风化成1毫米土层需要1万多年的时间,可是这样薄薄1毫米的土层,在没有植被保护的情况下,一场大雨就冲没了。”钟仕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