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5日,湖北洪湖,渔民自己建截流设施,防预湖水流失过快。奕诚/CFP
老渔民丁兴好一个星期没洗澡了。他的船搁浅在泥里,四周的湖底都暴晒在阳光下,仅有的河道里还有一点儿水。
这里是湖北省洪湖,水面已消失了三分之一,最深处也仅剩40厘米。在江西鄱阳湖、湖南洞庭湖,渔民弃舟而去,湖底已成辽阔草场。老船停滞在干涸的河床上,只与疯长的野草做伴。
不独鄂赣湘,2011年以来,长江中下游部分省份遭受严重旱灾,三峡水库持续加大下泄流量以支持抗旱。然而,仍有不少声音将矛头指向三峡水库,认为三峡是大旱的直接原因。
三峡再度引发争论。不同的是,这次集中在三峡工程对长江中下游的影响上。长江水资源保护局前局长翁立达甚至认为,今年的大旱将使得三峡工程的供水功能的地位高于发电。
重估三峡“抗旱”功能
62岁的丁兴好以船为家,在洪湖生活了五十多年。历史上有两次大旱让他记忆深刻,但从没像今年这样严重,湖底从未没露出水面。
“干旱和三峡无关,主要是没下雨。三峡工程对我们是有好处的,要不然经常有洪灾。”丁兴好对防洪这一功能的强调竟然和当年三峡工程论证的基调十分吻合。
长江水资源保护局是三峡工程的主要论证单位之一。其前局长翁立达回忆说,当初论证时的一个基调是,三峡工程对长江中下游是有利的,不利影响主要集中在库区及其周边。但这并不表示三峡工程对长江中下游没有负面影响。论证时,也考虑到了诸如清水下泄,河槽下切,对下游湖泊、鱼类的影响等不利因素,但相对于其“防洪”这一有利因素而言,这些负面影响占极少的比率。千百年来,长江中下游饱受水患,“防洪”是三峡工程最主要的功能,高于发电,勿论抗旱了。
“现在很多人总是强调三峡发电,但是如果没有防洪这一功能,三峡工程是弊大于利的。”翁立达说,“如果发电,是有很多替代方式的,不一定选择在长江干流建工程。”
一个颇具意味的细节是,当年三峡论证时,中国科学院和长江水资源保护局曾各自对三峡工程作出详细论证,却得出不同的结论:中国科学院认为三峡工程对生态与环境将产生广泛而复杂、深刻和长远的影响,所以“弊大于利的结论是明确的,无疑的”。长江水资源保护局的结论是“利大于弊”。尽管有不同的利弊论证,最后在全国人大通过了。
翁立达认为,防洪是三峡工程利弊比较的一个重要砝码,有了它,才会利大于弊。
然而,对防洪这一有利因素的过分强调,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三峡工程给长江中下游带来的负面影响的关注。即使国务院刚刚通过的《三峡后续工作规划》也大多围绕库区,全文共分9节,仅有一节涉及三峡工程运行对长江中下游影响的处理。
如今,正在发酵的长江中下游旱灾让当初参与论证的专家也始料不及,也将改变人们对三峡工程给长江中下游带来负面影响的认知。这次大旱于长江汛期前发生,“以前只把防洪当问题,从未把汛前当问题,没有考虑过汛前干旱问题。”翁立达说。
今年的干旱范围广泛,灾情严重,遍及苏皖赣鄂湘5省。截至5月27日,5省因旱灾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达149.4亿元。自5月7日启动抗旱调度以来,三峡水库连续多次提高日均下泄流量,从最初的约每秒7000立方米逐步提高到了5月26日的约1.1万立方米。但5月26日三峡官员称,三峡最多只可给下游补水15天。
近年,在一向水量丰沛的长江流域还发生了2006年夏季川渝大旱、2010年3月西南干旱等。有研究认为,随着全球性气候变暖,未来长江流域的干旱天气更加频繁。
因此,翁立达认为,三峡工程对长江中下游的供水价值,应和防洪一起,地位在发电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