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北京老街、胡同的逐渐消逝,剩下为数不多的传统街区越来越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目前有关“什刹海拆迁”再次引起各方关注,我们走进什刹海,重新打量这里的人文遗产。

什刹海先,北京城后

《水经注》载:“水出蓟城西北平地,泉流东注,东迳蓟城北,又东南流。”这里所记载的蓟城,就是北京城。“又东南流”的一段河身,最终流成了闻名遐迩的什刹海。

“出自蓟北门,遥望湖池桑,枝枝自相依,叶叶自相当。”这是三国时期诗人曹植《艳歌行》对什刹海一带景物的描述。

历史上关于北京的方志,无不盛赞什刹海风光,《天咫偶闻》:“浅碧湖波雪涨,淡黄官柳烟朦”;《长安客话》:“其南则晶淼千顷,草树青葱,鸥凫上下,亭榭掩映,列刹相望,烟云水月,时出奇观,允都下第一胜区也。”

什刹海:超越皇城历史的荣光
什刹海的荷花池(图片来源:昵图网)

什刹海在唐朝时就有人群傍水而居,现北海画鲂斋的古柯庭和景山镇山阁旁都有唐槐,它们是历史的见证;什刹海在辽金时称白莲潭,可见那时什刹海的荷花已盛。

1260年,元朝占领金中都城45年后,元世祖忽必烈决定在什刹海水域建新都城,郭守敬与刘秉忠负责设计规划,历时十六年,元大都城建成,老北京流传俗谚是:“先有什刹海,后有北京城。”

郭守敬充分运用了他的水利天才,引白浮之水入海,增加了什刹海的水量,水域变宽,水源变长,什刹海地利气脉也更雄壮了。

此时,连成一片的海子,其水源系经厚载门过平桥、望云桥流入宫墙,平静的绿水泛着涟漪,在阳光下闪闪而动,如同斑斓的玻璃、玛瑙一般。在大都宽阔的官道上,高冠华服的蒙古贵族缓辔而行,与红色的宫墙、绿色的垂柳以及水畔的楼台亭阁一并倒映在绿水。

依靠什刹海而建的元大都城具备了王者之气,元朝的经济、文化也达到繁荣的程度,元朝的中国版图,第一次不再四分五裂,变得大气、舒展而一统。

1283年,马可·波罗随忽必烈来到了大都,他在游记中形容“世界诸城无能与比”:“整个城区按四方形布局,如同一块棋盘。设计的精巧和美观简直非语言所能描述。”

此时什刹海已成为交通要津和繁华商业区,马可·波罗记述了鼓楼之北的钟楼:“新都的中央,耸立着一座高楼,上面悬挂着一口大钟,每夜鸣钟报时。”

马可·波罗还见证了元旦白色节这一壮丽场面:忽必烈大汗的五千头大象都披上金银线绣成鸟兽图案的象衣,每头象肩上都放着两个匣子,里面装满宫廷所用的金属器具和其它器具。象队后面则为骆驼队,同样载有各种各样用具。这个队伍在大汗面前经过,形成了一道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观。

由于大象太多,有些大象不慎滑入什刹海,大象挣扎的场景加剧了节日的欢乐气氛。

什刹海湖内商船蔽水,岸上车水马龙,酒肆茶棚、商贾戏班云集,热闹非凡,文人墨客赵孟頫、施耐庵、关汉卿常来此雅兴。关汉卿曾与朱帘秀等还在湖畔演唱《窦娥冤》。

七朝重臣许有壬《江城子》云:“柳梢烟重滴春娇,傍天桥,往栏桡。春暖香云,何处一声萧?天上广寒宫阙近,金晃朝,翠岩徭。谁家花外酒旗飘?故相招,尽飘遥。我政悠悠,云水永今朝。休道斜街风物好,才去此,便尘嚣。”

诗人王冕看到宽阔的水面风吹波动,岸上酒船林立,不禁咏道:“燕山三月风和柔,海子酒船如画楼。”

明代京城盘两龙

明灭元后,出于政治上的原因,1403年(永乐元年)燕王朱棣夺得帝位,命他的御用设计师启用北京城中心点南移的方案。

立极点的南移让北海水域和什刹前海水域转换成了“来龙”部分——明代在这片水域上修建了德胜桥和银锭桥。这样,积水潭一分为三,形成了两桥贯连三水域的格局。德胜桥西的水域称为积水潭,银锭桥西的水域称为什刹后海,银锭桥东的水域称为什刹前海。俗称后三海。与位于紫禁城西墙外的前三海(北海、中海、南海)蜿蜒相连,共同组成了北京内城唯一的水域。

什刹海得名一说缘于沿岸建有普济寺、慈恩寺、龙华寺、什刹寺、观音寺、净业寺、广化寺、药王庙、火神庙和法华庵九寺一庵,故有“十刹海”之称。

银锭桥其所蕴含的风水意向,完全是为了扭转元大都城已经定型的风水格局,是立极点南移后,新的风水格局的平衡。

在明末清初,站在银锭桥上向西望可看到西山连绵山峰,有燕京八景“银锭观山”之称。清初诗人宋荦曾以“不尽沧波连太液,依然晴翠送遥山”诗句赞咏。

2003年,地质矿产部遥感中心的科学家们,在北京上空遥感航拍了一组照片,发现中轴线上的古建筑群的整体设计形貌具有象征意义,进一步研究后惊奇地发现,明代的北京城暗含着两条巨龙造型——一条是水龙,另一条是陆龙。

在什刹海边一个叫西涯的地方长大的诗人李东阳以“重经西涯”为题作诗不下数十首,他赞什刹海为“城中第一佳山水”,不但可以看到他对于这块水土的无限留恋,而且可以领略人的一生情感的变化。